文/耕耘天下 高级金融分析师 微信gytx020
引发金融危机的房地产泡沫、超乎预期长时间经济发低迷、一直低于目标的通胀水平……这一切都让美联储的官员们在过去十年间感到惊慌失措。作为应对，他们实施了不受欢迎的金融援助，反反复复地采取债券购买计划及推迟加息。波士顿联储主席罗森格伦对此就表示：
“有许多我们认为我们了解的事情最后发现其实和我们的预期并不一致。经济与金融市场并非像我们之前预计那般稳定。”
在上世纪90年代所谓的“大缓和”（Great Moderation）时期，美联储似乎不可能出错。决策者与选民将其视为一部机器，官员们只需操控“按钮”即可根据需要调节经济。现在，在经历了超过十年让人失望的经济发展后，美联储不得不面对的是不断蔓延的公众质疑，日益增加的对美国经济运作机制理解的自我怀疑。
随着（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与 （民主党已退选候选人）桑德斯的崛起，接下来的总统大选成为了当代史上最难预测的政治事件，而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公众对引领经济与政府的部门机构感到不满。美联储即为说明1990年代晚期关于包括贸易、科技与央行管理等经济问题的传统智慧是如何逐渐不再适用于当下的绝佳例子。
美联储曾因对经济系统良好的掌控而享誉全球，但现在美联储官员们却因其为金融危机提供援助，缺乏对危机的远见及控制损害全球经济因素不力而倍受左翼与右翼的批评。民粹主义者策划了一系列抗议活动，包括“忍无可忍（美联储）”（Fed Up）、“关闭美联储”（End the Fed）及“占领华尔街”（Occupy Wall Street）等，大肆抨击美联储的政策，甚至存在的必要性。两党的立法者也希望对美联储采取更多的监管及限制其权力。
美联储的困境将在于周五至周日在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的年度会议上一览无遗。在美联储复杂的电脑模型上，需要处理的问题依次是如何应对衰退、失业率、利率、通胀与经济增长。主席耶伦今年早些时候在纽约一次活动中曾表示：
“六、七年前我个人无法想象我们会采用现在正在采用的政策。”
耶伦感叹在刺激经济方面美国政府过于依赖美联储，而税收与支出政策又因国会与白宫间的不和而备受阻扰。许多美联储官员相信，民间经济学家也认同的是，他们（美联储）应对危机的方式避免了再一次的“大萧条”，这足以抵消金融援助导致的种种不公。同时，美联储的领导者们相信当中低利率也起了作用。耶伦3月时就表示：
“如果我们不实施那些政策，那么现时的通胀率将会更低，而失业率则会更高。”
尽管如此，对美联储领导能力的信心程度还是下降了。4月时，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38[%]的美国人对耶伦信心极大或比较有信心，35[%]的美国人则对其不怎么有，甚至完全没有信心。而在2000年左右，对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的信心程度常常超过70[%]。
美联储对经济基础感到不确定已超过十年，并可追溯至三个关键最终让美联储官员惊慌失措的阶段。首先，官员们忽视了愈发复杂的金融系统易受金融泡沫的影响，而在低利率的世界里，泡沫逐渐形成威胁。
其次，他们对工人生产力、每小时劳动产出等重要指标的长期萎靡不振视而不见，而这些指标自2004年以来就成为了限制经济发展的因素。再次，通胀并没有按美联储预期般因就业市场的起伏而发生变化。
上述三方面也成为了耶伦现时困境的核心问题。耶伦正尝试提高短期利率，可经济状况过于脆弱，以致无法承受再次加息。另一方面，如果她等待时间过长，就有可能刺激泡沫的增加，但如果她加息幅度过大，则可能中断根基不稳的经济增长，重蹈日本覆辙，永不可能推升通胀至目标的2[%]。耶伦自己6月时就曾称：
“不幸的是，所有经济预测最终都会在某些方面变得不准确。不确定性相当大。”
了解美联储为何会判断失误的一个途径就是通过其使用的电脑模型，即FRB/US，通常也被称为Ferbus。美联储利用此电脑模型测定在改变利率与外部条件的情况下，经济将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2005年及2007年讨论潜在的房地产泡沫时，美联储都利用到了FRB/US，而两次模拟结果均没有准确展示房地产价格下跌会如何传导至整个金融领域, 也没有显示冻结信贷才是拯救经济的命脉。时任美联储分析师、现任旧金山联储主席的威廉姆斯早在2005年讨论时就曾说过：
“如果FRB/US能较好地捕捉房地产价格下跌带来的宏观经济影响，（处理）这样的事情对于货币政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模型显示，美国经济能承受房地产价格下跌20[%]，失业率只会轻微上升，利率也只需稍加下调。但实际情况是，失业率暴涨至10[%]，美联储下调利率至接近零，并启动了超过4万亿美元的债券购买计划。威廉姆斯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称：
“我觉得过失就在于（我们）缺乏对金融系统风险及杠杆增加程度的了解，基本缺乏对整个金融系统应对这种冲击所需的韧性的了解。”
美联储官员称他们对金融系统的风险保持警惕，并强制银行持有更多的资本作为风险缓冲。同时，他们还加强了对其他金融机构，如对冲基金及货币市场基金的监控。然而，仍有人担忧即使采取了上述措施，持续的低利率会致使投资者过度追求高收益的资产类别，从而导致不稳定性上升。罗森格伦就表达过对商业房地产繁荣的担忧：
“你必须考虑到长期低利率带来的间接影响。房地产正是其中一个（受影响的）领域。”
前达拉斯联储主席费舍尔也称低利率迫使消费者更倾向于为养老金储蓄，加剧了他们不满。家庭从低利率中得到的信息就是，“在你消费之前你必须先狠狠储蓄一大笔”。
美联储的模型没有预测到2004年时已出现苗头的经济不振，原因就在于运行这些模型的人也没有意识到生产力增长会如此长时间陷入低迷。长期而言，一个经济体只有在利率有助于劳动力增长与工人生产力提高的情况下才可能获得发展。在1990年代，每小时产出飙升，部分原因在于企业为新技术与设备投入巨资。许多经济学家曾预计高科技经济将加速生产力的发展，但现实却并非如此，而当中原因经济学家们还无法彻底了解。
在1994-2003的十年间，美国每小时产出平均每年增长2.8[%]，但自那以后，这个数字就下跌至1.3[%]，而2011年时更是只有0.4[%]。美联储官员却没有看到这个持续的变化，一再高估了经济增长的速度。在过去的15年，有13年美联储的经济增长预期都高于实际情况，今年预计也将如此。
民间经济学家们同样被迷惑了。美联储的误算导致了自金融危机以来政策反反复复。美联储官员们认为经济已经恢复遂停止了债券购买计划，但当他们发现经济其实并没有复苏，且通胀趋于下行时又重启了计划。这样的反复成为了金融市场不稳定性的根源之一。
一个发展缓慢的经济体无法承受高利率，所以美联储并没有像计划那样多次加息。2015年6月，美联储官员预计今年底基准短期利率就将超过1.5[%]。但是，现在该利率仍停留在0.5[%]。在金融危机后的多年里，美联储官员一直将经济增长缓慢归因于暂时性的不利因素，如银行借贷意愿不高。现在，他们开始意识到生产力低迷才是问题的根源，且这个问题难以解决。
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认为，对长期经济增长与利率前景的不确定性将导致美联储观点的彻底转变。官员们定期会表达他们对利率长期发展的看法。在过去数年间，此类预期乃给予公众的货币政策走向的信号。由于不确定经济发展及其对利率的影响，布拉德彻底抛弃了他此前的预期。
通胀是导致美联储自我怀疑的第三个因素。这些年来，通胀并没有对失业率的起伏作出回应，这有违认为失业率下降通胀就会上升，或反之亦然的传统观点。失业率在金融危机时激增，但与美联储的模型预测结果相反，通胀并没有怎么下跌。而失业率下跌时，通胀也没有怎么上涨。美联储理事布雷纳德与塔鲁洛均反对加息，因为他们并不相信通胀最终会如模型预测那般上涨。
现代央行的管理惯例很有可能被彻底推翻。如果再次发生衰退，美联储不一定还有政策工具可以修复经济，而这很可能是耶伦将在杰克逊霍尔会议上将要谈到的问题。通常而言，美联储在经济下行时就会下调利率。但是，现时的基准短期利率已接近零，美联储无法继续降息。如果发生衰退，美联储很可能采用在金融危机后已采用过的、不受欢迎的政策工具，包括购买国债与承诺将长期维持低利率。哈佛大学教授、前美国财政萨默斯（Lawrence Su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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